‘神奇刀’？

朋友邀請我為學校做一個醫療講座，談論一些有關癌症方面的課題，其中一個題目為：‘神奇刀’。我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醫學裡有所謂‘神奇刀’的技術。後來總算想通了，他指的其實是一種電療的技術，俗稱‘X光刀’。為了厘清這個概念，這一篇就談‘神奇刀’和其相關治療。

話說癌症的局部治療，有手術切除、冷凍療法、灼燒法、電療和‘X光刀’等。顧名思義，局部療法只治療一個特定的部位，對於其他部位沒有甚麼影響。我們在報章上常看到的，所謂‘不用開刀，無血無痛’的治療，就是一種局部療法，全名為：‘立體定向放射治療’(stereotactic radiosurgery) 。能夠提供這種治療的機器有幾種：Cyberknife, TomoTherapy,  Elekta VMAT, Varian RapidArc和Novalis TX 等。這些機器能夠從多角度發出X-光，把癌細包殺死，同時避免對周邊器官造成傷害。對於一些需要精準電療法的腫瘤，這樣的精準度的確有很大的幫助，如：位於腦部深層的腦瘤、鼻咽癌、前列腺癌，或一些在腦幹或脊椎旁的腫瘤等。

可是假如用同樣的機器，去治療一些不需要（或不應該）用這麼局部治療方式的癌症，那就不適合了，如：第三期肺癌或乳癌。為甚麼呢？這是因為‘X光刀’治療的部位很小，不適用於許多情況。許多腫瘤在發現的時後，已經有了微細包的轉移，所以治療時除了治療原發腫瘤 (primary tumour) 的病灶外，還需要治療其轉移的部位。

舉一個真實的例子。有一種少見的癌症，叫‘顱內生殖細胞瘤’(intracranial germ cell tumour)，發生在腦部最深層的部位。這種腦瘤的特性是，其細包通常會延著腦脊液 (cerebrospinal fluid) 轉移到腦內的其他部位，所以電療時務必記得要‘雙管其下’，即治療腫瘤的同時，也得做‘全腦及全脊椎電療’(cranio-spinal irradiation)。可是，最近看到兩個案例，病人的治療方案完全違反了這個原理，即電療時只治了腦瘤（用了很‘精準’的X光刀），卻忘了治療腦和脊椎的其他部位。結果呢？癌症在幾個月內，就在原發病灶以外的腦幹和脊椎復發，治療宣告失敗。

這個教訓告訴我們，非常‘精準’的電療，用在正確的目的，的確是有很大的助益，可是用在錯誤的目的上，卻有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即‘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而且也別忘了，這些先進的機器，動輒需要數百萬元的投資，所以光是一個‘光子刀’的療程，病人往往就得花上二到四萬元的醫療費，假如沒有帶來實質的好處，值得嗎？

概括而言，‘局部療法’是治療很重要的一環，但不是在所有情況下都適合，用的不恰當，得不償失。至於甚麼時後該用‘局部療法’，甚麼時後又得用‘全身治療’呢？這個課題沒有辦法以一蓋全，可是一個簡單的歸類：第四期的腫瘤，較不適合做局部治療（需要全身治療），第一或第二期的腫瘤，則往往需要做局部治療，以便一勞永逸的除掉病灶。第三期的腫瘤呢？這通常需要兩者兼施。這個簡單的道理不能說是屢試不爽，但在多數情況下，也算是八九不離十了。

至於甚麼時後適合做‘光子刀’療法，甚麼時後又不能把治療局限於太小的部位呢？這就需要醫者對腫瘤的特性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不是這個篇幅所能盡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