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27日 星期日

玻那多那醫生的故事

一些惡性腫瘤經過成功的切除後, 還有很高的復發率, 這個時候給予一些輔助性的治療, 可以減少其復發率. 不過, 並不是每一種惡性腫瘤都有適合的輔助性治療, 因為有一些腫瘤對於藥物其實是沒有甚麼反應的, 所以即使給予再毒的藥物也只是浪費時間.
目前, 有較有效輔助性治療的腫瘤為: 乳癌、腸癌與肺癌. 其他的腫瘤, 包括胃癌、食道癌、胰臟癌, 和腦癌等, 也對輔助性化療有一定的反應.可是, 這個看似簡單的治療方案, 卻是全世界癌症界的醫生, 癌症界科學家, 以及無數參與試驗的病人, 用了近四十年的努力才得以證明, 澄清, 以及改良的智慧結晶, 真可謂得來不易.
提起現代腫瘤的輔助性治療, 就不能不提意大利的玻那多那醫生 (Gianni Bonadonna) 的供獻. 回到七十年代, 雖然乳癌的切除技術已經很先進, 可是許多乳癌的病人在開刀後, 即使手術很成功, 不久後卻又重新回到醫院, 因為腫瘤已經復發了. 這個問題很令人傷腦筋. 意大利的病人, 正如世界各地的病人一樣, 在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之後, 也會使用各種成藥, 偏方或土方自療, 可是卻似乎沒有太大的成效.
玻那多那當時是米蘭大學的腫瘤科醫生. 他注意到, 假如病人腋下的淋巴腺有受到影響的話, 其復發率也就越高. 那個時候已經有一些藥物, 對於晚期乳癌有一定的作用, 可是從來沒有人想到, 可把它用在早期的乳癌病人身上. 玻那多那醫生覺得, 與其讓病人自行去試各種土方, 倒不如把這幾種已證明了有效的藥物, “提早”為她們注射, 或許能更有效的減低她們復發率?
從1973 到1980 年間, 玻那多那醫生徵得一千多名乳癌病人的同意, 在手術後為她們注射三種藥物 (簡稱 CMF), 另一些病人則”順其自然” (所謂” 順其自然”, 是指沒有注射CMF, 但許多病人其實是在試用街坊上學來的”自然療法”、“飲食法”等, 也有一些真的就甚麼也不做). 經過了多年的跟蹤 (到如今已經有三十多年, 發表在2005 年的<英國醫學期刊>), 證明了: 比起沒有注射CMF, 注射CMF減低病人的乳癌的復發率 29%, 也減低死亡率 21%.
CMF 的殺癌能力其實較低, 如今已經被更有效的藥物所取代. 可是到目前為止, 還沒有一種所謂自然療法的療方, 能在嚴謹的臨床實驗中, 擊敗這”謙卑”的CMF.
玻那多那醫生的試驗, 奠定了現代癌症輔助治療的根基. 今後的數十年, 人們試用了多種不同的藥物. 有的藥物, 在個案使用時看起來很有效, 可是搬到大型的臨床試驗的時後, 卻證明了其實是無甚療效的. 一個最有名的例子就是 Levamisole. Levamisole 是一種治蛔蟲的藥物, 在八十年代初, 一些個案報告顯示, 它似乎也是治腸癌的良藥. 為了證明Levamisole 是治腸癌的新藥, 美國國家外科輔助乳癌與胃腸計劃 (NSABP) 的科學家, 花了多年的時間, 錄取了一千兩百多名腸癌病人, 在手術後注射 Levamisole. 試驗的結果卻令所有人大跌眼鏡, Levamisole 沒有任何的抗癌效果, 多年的努力是”白費”的.
這種客觀的臨床試驗, 就是所謂的科學驗證過程. 假如沒有NSABP團隊的努力, 做足了嚴謹的驗證工作, 也許到了今天, 我們仍然在給腸癌的病人注射無用處的 Levamisole. 有了科學的驗證過程,選擇治療方針時, 就不需要依賴迷信或道聽途說, 如: ”某某人之前用了它, 他沒事, 所以這治療就一定有效”云云. 任何一個提供給病人的醫療, 其實都應該先經過這樣的努力, 做足驗證的工作, 才不會淪為紙上談兵, 偷工減料, 或者根本是信口開河. 求醫者對於各種療法, 也應該有適當的質疑態度(包括對於不正統療法), 至少要求它有一定的支持證據. 這也是我們對於任何事物都應該採取的態度,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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